残阳若暖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忘羡和墨香,永远在我心尖。

和光同尘(一)

自己写的一点小东西。记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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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

一条宁静的山间路上,偶尔传来几声宛转悠扬的鸟鸣。

叶长殷身着一袭白色道袍,背后缚着一柄桃木剑,骑在马上悠然前行。和煦的阳光透过并不繁茂的枝叶,洒落在身上,衬得他本就温润的脸庞看起来益加柔和。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他并无特定的目的地,因而也不急着赶路。不久前师父告诉他,两年后他有一次渡劫飞升的机会;而若是把握不住,往后机缘如何便再难知了。对此他初时是紧张的,不知该为此作何筹谋。不过很快又释然了,既然不知,忧思何益?一切皆有天意,只需过好当下,顺势而为便是了。因此,此刻他的内心是平静而愉悦的。

忽然,他神色一凛,偏过头似乎在听什么声音。

果然过不多久,左侧的山林间传来急速奔窜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成年男人近乎惨烈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

叶长殷闻声倏地下马,朝声音来处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衣衫破败、满身血迹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朝这里跑来,依打扮来看,好像是个衙役。叶长殷赶紧扶住他,还不等开口询问,来人就用力攀上他的手臂,语无伦次道:“妖怪,有妖怪!他们全都死了!……她,她她,她还要来杀我……救我,救救我!……”

“你别急,慢慢说。” 叶长殷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手搭上他紧抓着自己的手腕,发现并无大碍,便开口询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男人不住地战栗,双眼因为惊恐而瞪大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来时的方向。还未待他说出什么话来,一道疾风忽的破空而来,叶长殷目光如炬,迅速抬起右手形成指剑,直指邪风来处,口中大喝一声:“破!”

“啊!”随着一声雌雄难辨的痛呼声传来,那阵邪风竟“嗖——”的逃走了。四处当下又恢复一片寂静。

叶长殷看他这样,估摸着也问不出什么来,决定还是先送他离开此地。于是又开口问道:“这位兄弟,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可好?”

“家?家……”似乎是看到叶长殷逼退了妖怪,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男人渐渐从最初极度紧张的情绪里松弛了下来,陷入了一种迟钝的状态。他用呆滞的双眼盯着叶长殷,重复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叶长殷见状稍一沉吟,便吹响一声口哨,随后搀起他往回走。才没走几步就看见方才那匹马已迎面跑至身边。

男人早已手脚发软,使不出半分力气。叶长殷将他横挂在马上,口中念念有词地读了几句,然后对着马说到:“追云,你送这位兄弟到山下城里的衙门。我办完事来寻你。”那马竟似听得懂人话似的,嘶了一声,调转头向山下慢慢跑去……

他又看了会儿,直到那一人一马消失在视线里,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范围,这才转身朝着方才邪风所来之处急奔而去。

这样行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到妖怪的踪迹,正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远处有一抹青色出现在视线里。叶长殷忙停下脚步隐在树后,待到确定那边并无异动后,才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

原来是一个青衣女子站在那里。叶长殷一颗心正要放下来,打算现身询问,却在瞥见了女子手上的动作后瞬间又悬了起来。原来那青衣女子扬起的手腕上有一道红痕,鲜血正汩汩地流淌下来,几只散发着火焰般绚丽光芒的蝴蝶就停在上面,似是汲取着甘甜的汁液。

叶长殷心下一惊,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就往蝴蝶处飞去。

女子一侧头,似是感受到了石子袭来的动静,手臂一拐,本来向着蝴蝶去的石子生生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啊!”青衣女子发出了一声低呼,手上的蝴蝶都被吓得四下飞了开去。她随即揉着手臂转过身来,略带犹疑地望着叶长殷,脸上看不出情绪。

叶长殷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拳作了一揖,“在下叶长殷。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青衣女子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叫我鸾玉就好。”

“鸾……鸾玉姑娘。”

鸾玉听了淡淡一笑,也不坚持,只一面从袖中掏出个青瓷小瓶,倒了些透明液体在腕上,然后用一条鹅黄色丝巾将伤口缠上,一面开口问道:“长殷所为何来?”

倒是叶长殷有了片刻的怔忪,一位初次见面的姑娘开口就舍了姓直呼自己的名讳,怎么想都是有些轻浮的,偏生眼前的女子语调平和,神色安然,怎么都与轻浮沾不上半点边。叶长殷虽说从小随师父修行,并不深谙俗世方圆。然而这些年游历天下,人却见得不少。天下女子,或青涩娇羞,或妖娆柔媚,或英姿飒爽,或雍容端庄,却唯独没有这样的——优雅而不疏远,随意而不轻佻,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

直至发觉鸾玉带着笑意的眼正注视着自己,他才有些慌张地错开目光,敛了心神开口道:“在下,只是听说山上有妖物伤人,前来一探究竟。不想撞见姑娘……以血饲蝶,觉得事有蹊跷,故而出手制止,惊扰了姑娘。”

鸾玉了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既是循着妖物而来,怎的对我没有丝毫防备,不怕我就是那妖么?”

叶长殷心道这位姑娘问话怎的如此直白,面上不由得带了些赧然:“这……方才开天眼看过姑娘身上并无妖气。”

“你能看出来有没有妖气?”鸾玉倒是有些意外,方才他制止自己用的是石子而非仙术,因而只道他是个寻常的江湖术士,却不想他还能开天眼,“你是修仙者?”

“不错。在下师从玄凌上仙。”

“玄凌上仙?”鸾玉这下倒真是有点吃惊,又上下打量了叶长殷一回,才带了点促狭道,“那倒是失敬了。不过我都没问你就自报师门,你师父同意你打着他的名号四处招摇吗?”

“……”叶长殷有些无语。平日里他也不是口拙之人。今日却被鸾玉噎得几次说不出话来。

鸾玉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心下一乐,不禁掩着嘴笑起来。

叶长殷见她巧笑嫣然,不由地也跟着笑起来。想想是还蛮傻的。师父知道大概的确会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用他的乌木筷子敲自己的头吧。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脑袋被敲肿的样子,忽的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转了思绪,开口问鸾玉道:“说起来这里人烟稀少,又有妖物作怪。不知鸾玉姑娘怎会一人在此?”

鸾玉微微敛了笑容,淡淡回道:“我来找东西。”

“找东西?”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遭一片荒山野岭,疑惑地问道,“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何物,可需要在下效劳?”

鸾玉摇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也不是什么紧要东西。”

叶长殷听出来她并不愿多言,便不再在此事上继续纠缠,转而问道:“鸾玉姑娘方才一直在此地?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鸾玉闻言蹙了蹙眉,脸上也是不解,“倒也没见着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个地方我虽是初来,却也有所了解。这儿叫万松岭,按说附近该有个村子,可是我一路并未见着人烟,总觉得过于清静了。而且……”她停下来,看了看对面男子身后的桃木剑,似乎在斟酌后面的话该如何说。

“而且什么?”

“而且——据我所知,确实曾有一只狐妖生活在这山上。只是那狐妖本性善良,按说她也早该离世了。”

叶长殷思忖了片刻,道:“鸾玉姑娘可知那狐妖往日的栖身之所?”

“只知大概方位。”

“如此,可否请姑娘指点一番?左右这里也是全无头绪,倒不如在下去那儿碰碰运气。”

鸾玉叹了口气,终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与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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